江岁的呼吸微不可查的一滞。
什么意思?
他察觉出什么了?
宋熙辰那个蠢货漏了馅?
还是他在诈她?
脑中飞快闪过这些话,还没等江岁冷静下来分析,沈怀川就先一步拉开了和她的距离。
紧接着,他好像没说过那句话一般,闲暇地倚在躺椅上问她:“你要怎么治本王的厌食症?”
好像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感觉,让江岁不禁蹙起眉。
但他既然转移了话题,江岁自然不会再提起。
“还请王爷告知,府内平时准备的膳食都是什么?”
“荤腥居多,油腻不堪,做些素菜又寡滋淡味。”
不知想到了什么,沈怀川厌烦的表情一闪而过。
“能否让臣女尝尝?”
江岁大着胆子道。
她得分清是食物难以下咽还是沈怀川自身的问题。
但毕竟是掌握着他们命脉的摄政王,前者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吧。
等菜来的时候,江岁一直在思索。
如果是沈怀川心理性厌恶,她要怎么劝说人开口?
王府的下人动作很快,不多时便将王爷平时吃的菜带了过来。
与江岁想象的满满一桌不同,统共也就三道。
一道荤的羊肉,一盘青菜,一盘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吃食。
江岁:“……”
她万万没想到摄政王厌食,竟然真的是食物难以下咽这么朴素的原因。
这比她在山野时吃的都差!
江岁看向沈怀川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怜悯。
沈怀川:“……”
这样的眼神沈怀川可太熟悉了,在他没有手握大权时,他见得最多的就是这样的眼神。
也都是浮于表面,怜悯过后更多的,是对他的轻蔑和不屑。
如今,谁还敢用这种眼神看他?
若是旁人,沈怀川早就唤人把那对招子剜出来了。
但现在,许是江岁的眼神太过纯粹,沈怀川惊奇地发现自己对她竟然没起半分杀念。
“这是本王吩咐的,本王人糙,吃不惯京里的锦衣玉食,让他们尽量靠西北那边去做。”
江岁恍然大悟。
这就说得通了。
京中口味偏清淡,西北尤其是军中,重油重盐,吃不惯是再正常不过的。
厨子揣摩不出摄政王的口味,又不敢问,只能摸索着做。
这些菜摄政王一看就没有食欲,更别说吃了。
“我想借厨房一用。”
沈怀川自然应允。
……
见她全须全尾地出来,周太仆立马凑前:“如何,摄政王可答应了?”
江岁:“算是吧,不过我得先治好他的厌食才行。”
见她走,周太仆也跟着她走,小声问:“王爷为何厌食,真如外面所言吃过人肉瞧不上了,还是……”
周太仆没敢继续说,伸出食指指了指天。
这是问她是不是皇帝动了手脚。
想起原因,江岁啼笑皆非,但再仔细一看周太仆的脸色,电光火石间,江岁想明白了。
这是摄政王的计啊!
示敌以弱。
虽然他手握大权,可他吃不进饭啊!
吃不进去饭的人,能活多久呢?
皇帝恐怕也是存着这个心思,才没破釜沉舟地对付他。
而摄政王现在要治了,说明他已有了万全之策。
自己这个治人的,势必会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,要活下去,只能仰仗他。
想通了的江岁冷笑一声。
难怪突然改口,今日初见,他就把自己算计进去了。
不过可惜,自己可不是如他所想只有他一条退路。
他能帮自己最好,若是不能,她也能另寻出路。
“江姑娘?”
见她不回话还发起了呆,周太仆疑惑出声。
“太仆多想了,”江岁声音平淡:“王爷就是口味不合,吃不惯京中清淡的罢了。”
周太仆满眼不信:“那江姑娘现在是……”
江岁莞尔一笑:“给王爷做西北菜。”
周太仆:“啊?”
周太仆一脸木然的看着江岁进了厨房,以极快的时间端出一荤一素两个菜来,又返回摄政王那里。
听见动静,沈怀川抬眼看了一眼,又垂下。
平心而论,她做的菜看着确实是比那些厨子强,但现在他没胃口。
【妹宝不会真信他说的吃不惯吧?就是借口!】
【不!我不信女主会这么蠢,她肯定是想帮男主,来反派这里卧底的!】
【男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,妹宝坚持住不要露馅啊!】
【要是反派知道妹宝另有图谋,梳洗、水刑,反正什么残忍的手段肯定都要往妹宝身上放!】
【妹宝快想个借口逃啊!】
江岁默了几秒。
这弹幕是怎么给自己排上小剧场的?
还宋熙辰已经在来的路上了,他知道自己来‘送死’,怕是高兴还不及。
不再理会这些弹幕,江岁望着沈怀川:“王爷久不正经进食,骤然看见食物定是没有胃口,还请将此丸服下,稍待片刻。”
“王爷若有顾虑,可先派人验毒。”
江岁话音刚落,手上的药丸便被拿走,她看着沈怀川直接吞了下去。
江岁有一点惊讶,但随即她也意识到,这并不是代表沈怀川对她不设防,而是因为这是他的地盘。
如果不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,是不可能在毒杀了他之后,还能全乎地从王府里走出去。
等药效起来的时间是枯燥的,江岁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,干脆直接谈起了条件。
“王爷也知道我如今的情况,”江岁顿了顿:“太子和将军均要杀我,将军府我是回不去了,在京中没个落脚的地方……”
她停下来,冲他挑眉。
意思很明显,你懂的吧。
沈怀川捏了捏眉心。
“本王说错了,你确实胆大,”他轻描淡写说了这么一句,又道:“你对你的手艺这般自信?”
“若不自信,怎敢上门来求王爷?”江岁回他一句,催促:“王爷现在看菜可有了食欲?”
沈怀川喉头可疑地动了动,终于拿起了筷子。
食物入口即化,虽重盐,却没有冲喉的咸味。
越吃,沈怀川眉头越舒展。
一筷、两筷……
盘里只余汤汁,什么都没留下,沈怀川这才舍得放下筷子。
他擦过嘴,道:“尚可。”
江岁:死装!